鹧鸪天·寒日萧萧上琐窗

　　这首词的感情调子【zǐ】是比【bǐ】较低沉的。社会乱【luàn】离，客居异地，词人在词中寄托【tuō】了【le】家【jiā】国之思，有【yǒu】着【zhe】身世飘零的感遇。

　　“寒日萧萧上琐窗，梧桐应恨夜来霜。”

　　“寒日”，是说阳光有些惨【cǎn】淡、冷清。词中所【suǒ】写是秋【qiū】天，并【bìng】非冬日。太阳慢【màn】慢【màn】升高了【le】，一点【diǎn】一【yī】点照【zhào】射【shè】到窗上，看上去很【hěn】明亮，却【què】给人以冷落萧索之感。“萧萧”，一般用来【lái】形【xíng】容风雨，这里是【shì】说阳光给人的【de】感觉，就如同萧瑟的秋风一样，有些凄冷。用“萧【xiāo】萧”形容【róng】“寒日”，一下子便给深秋的【de】清晨带来迟暮的气氛，也为全词点染了一个【gè】色调凄清的背【bèi】景。“琐窗【chuāng】”，雕刻有连环图案的窗子。从它前面的【de】“上【shàng】”字【zì】来看，太阳光照射到窗上，有一个慢【màn】慢【màn】移动【dòng】的过【guò】程【chéng】，说【shuō】明主人公一直久【jiǔ】久地注视着，心绪茫然。“琐”，一作“锁”。

　　“梧桐”一句，又在【zài】凄清中【zhōng】抹【mò】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。主人公【gōng】朝窗外【wài】望去【qù】，曾经茂盛【shèng】苍【cāng】翠的【de】梧桐树无言独立，一枝一叶似乎都凝结着【zhe】愁怨：它们一定【dìng】是【shì】对【duì】夜间的寒霜心有【yǒu】恨意吧。梧桐因天气【qì】转【zhuǎn】冷、霜露渐【jiàn】重而【ér】开始落【luò】叶凋【diāo】零【líng】，但【dàn】草木无知，本【běn】不【bú】能恨，词人采【cǎi】用拟人的手法，将自己的感受融入【rù】其中。其时，清照【zhào】遭遇国难，流落他乡，逢秋作客，不【bú】禁倍感凄清和愁【chóu】怨。不过，她并不直抒胸臆，而是含而不露，移情入【rù】景，借梧桐之恨【hèn】，传达自己的情绪。

　　“酒阑更喜团茶苦，梦断偏宜瑞脑香。”

　　“酒阑”，即酒意将尽。主人【rén】公喝完酒后，再喝上几杯团茶，那【nà】又浓又【yòu】苦的滋味正是她【tā】所【suǒ】喜好。“团茶”即茶饼，宋代有为进贡而特制的【de】龙【lóng】团、凤团【tuán】，印有龙凤纹，最为名贵。茶能解酒，特【tè】喜苦【kǔ】茶，说明酒【jiǔ】饮得很多【duō】。主人公【gōng】并【bìng】非酒徒【tú】，其所以如【rú】此，无【wú】非是心情苦闷，借酒【jiǔ】排【pái】遣【qiǎn】。从梦中醒来之后，只【zhī】觉瑞脑【nǎo】散发【fā】出的清香，沁人【rén】心脾。“瑞脑”，熏【xūn】香【xiāng】名【míng】，又名龙脑，以龙脑木蒸馏而成【chéng】。至于她做的【de】是什么梦，又因【yīn】何而【ér】断【duàn】，这都留给读者去想象【xiàng】。

　　这两句叙写主人公在寂寞【mò】秋日【rì】自【zì】遣自慰的情状。“更喜”和“偏宜【yí】”两词，表【biǎo】面上写【xiě】乐【lè】，实际上是【shì】写【xiě】悲【bēi】。酒饮得多，表明【míng】愁重。苦茶虽宜解酒，但那只是生理上的。精【jīng】神【shén】上的苦闷，根本不【bú】是借酒浇【jiāo】愁、饮【yǐn】茶解醉所能排解【jiě】。“偏宜”，表面是说香气宜人，实则是说【shuō】环境的【de】清【qīng】冷静寂【jì】，因【yīn】为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【zhōng】，才能让人更加明显地感觉到【dào】熏香的香【xiāng】气【qì】。主【zhǔ】人【rén】公在燃香独坐、默然沉思中，似乎【hū】获得了片刻的【de】宁静，但其内心【xīn】深处，仍【réng】是愁云恨【hèn】雾，挥之不去。这种以闲写【xiě】愁的笔法，是很耐人寻味的。

　　“秋已尽，日犹长，仲宣怀远更凄凉。”

　　秋天已经过【guò】完，白天还是那么长，比起仲宣【xuān】怀念远方家乡【xiāng】，主人公【gōng】更觉【jiào】凄凉。夏至以后，白天逐渐变短，到秋尽【jìn】时，主人公却觉【jiào】得白天【tiān】还是那么长。看【kàn】似【sì】无理，实则有因。终日被思【sī】念故土【tǔ】的愁【chóu】苦所煎【jiān】熬，自然【rán】会产生【shēng】日长难挨、度日如年的感觉【jiào】。

　　“仲【zhòng】宣”一【yī】句用了王粲的典【diǎn】故。王粲（177－217），字仲宣，山阳高平（今山东邹【zōu】县【xiàn】）人，少时即以【yǐ】文才见长，是“建安七子”之一。董卓之乱时，他避【bì】乱【luàn】荆州，依【yī】附刘【liú】表，但【dàn】未被【bèi】重用【yòng】。在荆州他写了《登【dēng】楼赋》，抒发壮志【zhì】未酬、怀乡思归的抑郁【yù】心情【qíng】。此时，词人因【yīn】“靖康之难”、北宋【sòng】沦【lún】亡而背井离【lí】乡，其【qí】身世、情怀与仲宣相仿，故借以【yǐ】自况，其思归不得的幽怨之情【qíng】似乎还要【yào】强烈【liè】，因此说“更凄凉”。这一典故的【de】容量是【shì】很大的，包含了道不尽的身世之感、乱离【lí】之苦。

　　“不如随分尊前醉，莫负东篱菊蕊黄。”

　　“随【suí】分”，随【suí】便，含有【yǒu】随遇【yù】而安的【de】意思。飘零的【de】命【mìng】运【yùn】不知何时才能结束，日思夜想的故土不知何日才能重【chóng】归【guī】，总【zǒng】不能一【yī】直【zhí】凄凉感伤，被无边的愁苦压【yā】倒吧。不【bú】如端起杯【bēi】中美酒，随意痛饮，别【bié】辜负了【le】东篱盛开的菊花。“东篱【lí】”，种菊花的地方，语出【chū】陶【táo】渊明《饮酒》诗：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。”

　　本【běn】来是借酒浇愁，却【què】又故作达观；而表面上的【de】达观，实际隐含【hán】着【zhe】悲愁难遣的家国之【zhī】思。因此，把酒对菊绝非赏心乐事，而是一种【zhǒng】无可奈何的自我排遣。这种自【zì】宽自慰的【de】说【shuō】法，看【kàn】似【sì】轻【qīng】松【sōng】，实则含怨【yuàn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