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花声·题岳阳楼

　　此词道出了谪贬【biǎn】失意【yì】的心情，是题咏岳阳楼的词【cí】中颇具代表性的一【yī】篇。全【quán】词沉【chén】郁悲壮，扣【kòu】人【rén】心【xīn】弦。

　　上片起首二句，勾画出一幅洞【dòng】庭叶落、水空迷蒙【méng】的秋【qiū】月景象，烘托了【le】作者【zhě】其时的悲凉心境。首句化用了【le】屈原《九【jiǔ】歌·湘夫人》“袅袅【niǎo】兮秋【qiū】风，洞【dòng】庭【tíng】波兮木【mù】叶下”句意。第【dì】三句词笔转向楼【lóu】内。此【cǐ】时词【cí】人正楼内饮宴，因为他的身份是谪降【jiàng】官，又将离此【cǐ】南行【háng】，所以席上的气氛显【xiǎn】得沉闷。“十分【fèn】斟酒【jiǔ】敛【liǎn】芳颜”，说明歌妓给【gěi】他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，表示了深深的情意，但【dàn】她【tā】脸上没有笑容【róng】。“十【shí】分【fèn】”二字，形容酒斟得【dé】很【hěn】满，也说明满杯【bēi】敬意。“敛芳颜”，即敛【liǎn】眉、敛【liǎn】容。写女子之动情，可谓极宛极真，深得其妙。

　　四【sì】、五【wǔ】两句，凄怆之情，溢于言外；百端愁【chóu】绪，纷至【zhì】沓来。《阳【yáng】关曲》本是唐代王【wáng】维所作的《送元二【èr】使安西【xī】》诗，谱入乐府时名《渭城曲》，又名【míng】《阳【yáng】关【guān】曲》，送别时歌唱。其辞【cí】曰：“渭城朝雨【yǔ】浥【yì】轻【qīng】尘，客【kè】舍青青柳色新。劝【quàn】君更尽一杯酒，西出阳【yáng】关无故人。”所【suǒ】写情景，与此【cǐ】刻【kè】岳阳楼【lóu】上的饯【jiàn】别有某些相似【sì】之处【chù】。联系作【zuò】者【zhě】的身世来看【kàn】，他因写了一些所谓反战的“谤【bàng】诗”，被从与西夏作战的前线撤了【le】下来；此【cǐ】时他【tā】不【bú】但【dàn】不能西出【chū】阳关，反而南迁郴州。这两句熔自我解嘲与讥【jī】讽当局于一炉，正话反说，语直意婉，抒发的就是胸中【zhōng】久抑的悲慨。

　　过片承“酒”而来，将视界再度收【shōu】回楼前，写词人带着醉意凭栏【lán】独立。仰望天空【kōng】，只见【jiàn】天【tiān】淡云闲；回首长【zhǎng】安，又觉【jiào】情牵意萦。浓烈的抒情【qíng】中插【chā】入这笔写景，使感情更为【wéi】顿宕，深得回旋纡回【huí】之妙。“醉袖”二字，用得极工。不【bú】言醉脸【liǎn】、醉眼、醉【zuì】手，而言醉袖，以【yǐ】衣饰代人【rén】，是【shì】一个非常形【xíng】象的修辞【cí】方法。看到衣着【zhe】的局部，比【bǐ】看【kàn】到人【rén】物的面【miàn】部表情，更易引起人们的想象【xiàng】，更【gèng】易【yì】产【chǎn】生【shēng】美感。从结构来讲【jiǎng】，“醉袖【xiù】”也与前面【miàn】的“十分斟酒【jiǔ】”紧相呼应，针线亦甚绵密。“天【tiān】淡云闲”四字以【yǐ】淡语、闲语间之，使全词做【zuò】到了有张有弛，疾徐有致。由【yóu】于感情上【shàng】如【rú】此一松，下面一句突然扬【yáng】起，便能【néng】激【jī】动人心。“何人此路得生【shēng】还”，完全是口语，但却比【bǐ】人工锻炼【liàn】的语言更富有表现力。它【tā】概括了【le】古【gǔ】往今来多少迁客【kè】的命运，也倾吐了词人压胸底【dǐ】的心【xīn】声，具有悠久的历【lì】史感和【hé】深刻的现【xiàn】实性，负载着无尽的悲哀【āi】与【yǔ】痛楚。

　　结尾两【liǎng】句笔锋【fēng】一转，又揭示内心深处【chù】的矛盾。这【zhè】里的【de】结句用的是宋【sòng】人独创的脱胎换骨法。费衮【gǔn】说此诗用白乐【lè】天《题【tí】岳阳楼【lóu】》诗“换骨【gǔ】”。所谓换骨【gǔ】，就是”以妙意【yì】取其骨而换【huàn】之“（释【shì】惠洪《天厨禁【jìn】脔》）。掌故的【de】巧妙【miào】化用中，词人对故乡的眷恋，对遭【zāo】贬的怨【yuàn】愤，对君王的期待，和盘托出，意蕴深厚。

　　这首词在内【nèi】容层次上有很【hěn】大的跳跃，但结构安排自然得体，了无痕迹。全词【cí】起伏跌宕【dàng】，以简洁的语言表达了内心复杂【zá】的感情，深沉真切，动【dòng】人【rén】心【xīn】魄。这【zhè】是一首格【gé】调很高、有【yǒu】较【jiào】强感【gǎn】染力的【de】好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