鹧鸪天·休舞银貂小契丹

　　筵席前歌舞【wǔ】正【zhèng】欢【huān】，又奏【zòu】起了【le】“番乐”，跳起了“番舞”。“小契丹”是【shì】少数民族【zú】的【de】歌舞。作者另有《次韵宗伟阅番【fān】乐》诗是【shì】这样描【miáo】写的：“绣靴【xuē】画鼓留花住，剩舞春风小契丹。”跳这种舞【wǔ】大概是【shì】着胡【hú】装的，“银貂”，白色的【de】貂裘，与“绣靴【xuē】”皆【jiē】为异【yì】族装束。应【yīng】当【dāng】说，这样歌舞【wǔ】是很能助兴的，但是，对于【yú】别意缠绵【mián】的人又往往会起相反的【de】作用。所以此词起句即是：“休【xiū】舞银貂小契【qì】丹”。如此起笔，读者可【kě】以想见：宴【yàn】会【huì】上的歌舞已进行较长一【yī】段时【shí】间了，作者【zhě】一直在克制自【zì】己，此【cǐ】时实在忍受不住了，央求“休【xiū】舞”。不仅自己，大家都忍【rěn】受不【bú】了：“满【mǎn】堂【táng】宾客尽关【guān】山”。“宾【bīn】客”，指送别的僚属、幕士。“尽关山【shān】”，即为【wéi】“尽【jìn】是他乡之客”的意思（《滕王阁序》：“关山【shān】难越，谁【shuí】悲失路【lù】之人【rén】；萍【píng】水相逢，尽是他乡之客”）。据孔凡礼《范成大年【nián】谱》考证【zhèng】，这些幕士、官佐大都不【bú】是当地人，不少【shǎo】又是江浙一带的。他们之间的离愁【chóu】别【bié】绪更加【jiā】深了。

　　这个别筵真是太叫人【rén】惆【chóu】怅了啊【ā】。“从【cóng】今嫋【niǎo】嫋盈盈处，谁复端端正正。”“嫋【niǎo】嫋盈盈”，形容舞姿、舞容的摇曳美好。这两句意【yì】思是：从此【cǐ】以【yǐ】后，谁【shuí】还能认真欣赏这美妙【miào】的舞姿呢。这进一步写【xiě】出了他们的【de】惆怅，也写出了【le】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，朋【péng】友分【fèn】别【bié】，也大有柳七郎【láng】那种“应是良辰好【hǎo】景虚设”的感喟。细【xì】体会这两句，还【hái】可以体【tǐ】会出【chū】作者对歌女也是【shì】怀着【zhe】深深【shēn】惜别之意的：目前的轻歌曼【màn】舞，以后谁还能看到【dào】呢。这样的情意在下阕表现得更明显。

　　“模【mó】泪易【yì】，写愁难【nán】，潇湘【xiāng】江上竹【zhú】枝斑【bān】。”“模”、“写”互文义【yì】同。这【zhè】里意思是：表现流【liú】泪【lèi】是容易【yì】的【de】，把【bǎ】愁【chóu】充分地表现出【chū】来就很【hěn】难了；潇湘江【jiāng】上的斑竹【zhú】枝，人们【men】容易看到上面【miàn】斑斑泪痕，这泪【lèi】痕【hén】所【suǒ】表示的内心无比痛【tòng】苦，就不是那么容易理【lǐ】解【jiě】的了【le】。刘禹锡的《潇湘神》写道：“斑竹枝，斑竹枝，泪【lèi】痕点点寄相【xiàng】思。”这【zhè】里用湘妃泪【lèi】洒斑竹典故【gù】，表现了离别时难以言状的痛【tòng】苦。用这个典故【gù】，也切合将【jiāng】来的行程，暗示舟行潇湘时【shí】也会有这样【yàng】的相思【sī】之苦。“碧【bì】云日暮【mù】无书【shū】寄，寥落【luò】烟中一雁寒。”这【zhè】是写别【bié】后的相思。“碧云日暮”化用江淹《拟休上【shàng】人怨【yuàn】别》：“日【rì】暮碧云合，佳人【rén】殊未来。”这两句【jù】是说，日后【hòu】我【wǒ】在寂【jì】寞的旅途中想念你们【men】而得不【bú】到你们的【de】书信【xìn】时，大概只【zhī】能空对那横空的孤雁了。最后一句亦兴亦比，很有意【yì】境【jìng】；途中景况的苍【cāng】茫【máng】、清寒，正映见心境的迷惘、冷寂：“一雁”既表示来书的渺茫，又比喻自己的形影相【xiàng】单。真是“横【héng】泪易，写愁难”，作【zuò】者下片写愁并不直写愁的具体情况如何如何【hé】，而是通过典故【gù】、景【jǐng】象去暗示、去渲【xuàn】染，启【qǐ】发读者【zhě】的【de】想象力【lì】，这个“愁”就变得更具体可感了。这不是避难从易，而是因难见巧【qiǎo】。

　　离别的愁绪，从歌舞场面的感【gǎn】触和旅途景【jǐng】况的【de】拟【nǐ】想中【zhōng】可见出很耐人寻味。与“宾客”分别的怅【chàng】惘中又【yòu】揉【róu】和【hé】了对歌女【nǚ】的柔情，文字精美，音节谐【xié】婉，体现了这首【shǒu】词【cí】的婉约风格。这些，大抵是【shì】阅【yuè】读此词的应【yīng】该注意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