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梅风·人初静

　　马致【zhì】远写了二十多首“落梅风（寿阳曲）”重头小令，内容都是【shì】言情，都写【xiě】得情【qíng】韵绕梁。这【zhè】支小令是其中【zhōng】之一。

　　这支曲子写一【yī】个独【dú】守空房的年轻女子的哀诉，放【fàng】在诗歌中【zhōng】，便【biàn】可加上“闺【guī】怨”的标题。散曲与杂剧【jù】不同，往往不需【xū】要“自报家【jiā】门”，便【biàn】可从曲文的情调和构思中来【lái】判断出主人公的身份【fèn】与处【chù】境，这也是这【zhè】首【shǒu】小令【lìng】饶有兴味的一个方面。

　　“月堕霜飞，隔【gé】窗疏瘦，微见横枝【zhī】”（宋杨补之《柳梢【shāo】青·梅》）、“寻【xún】常一样窗间月，才有梅花便不同【tóng】”（宋杜耒《寒夜》），都说明了梅月映窗特有【yǒu】的【de】动人效果。此曲的起【qǐ】首三句，不动声色，也描绘了月明人静时的这样一幅优美的画面。然而【ér】，小【xiǎo】令的女主【zhǔ】人公却【què】别有怀【huái】抱【bào】，窗【chuāng】前【qián】的梅影不仅【jǐn】未使她愉【yú】悦，反而使她感到【dào】一种遭【zāo】受【shòu】嘲弄的意味。曲【qǔ】末的两句【jù】，就造成【chéng】了这样的【de】转折。

　　“梅花【huā】笑人休弄影，月沉时一般孤另”，是绝妙的构思【sī】。它承接【jiē】了前文的“玉梅斜映”，利用梅花“弄【nòng】影”、含笑的芳【fāng】姿，而挑现出女主人公在长夜【yè】中“孤另”的事实。本来人自【zì】人，梅【méi】自梅，梅花即使不存在【zài】媚人的本【běn】心，至少也【yě】无“笑人”的用意，而作者却故意将两者牵【qiān】惹在一起【qǐ】，且以此作为女【nǚ】子的愤言，则女主人公【gōng】的【de】孤零、悲愁，就发扬到了极点。更妙【miào】的是女子还对【duì】梅花的【de】弄影作了进一层的推断，想到了“月沉时”，那【nà】时梅花花影随之隐没，自【zì】怜不暇，也就无法再“笑人”了【le】。梅花“孤另【lìng】”与【yǔ】否【fǒu】，其实与【yǔ】月色毫不相干，作【zuò】者【zhě】故作文心，以“痴语”的表现手段，便【biàn】淋漓尽【jìn】致地写【xiě】出了女【nǚ】子独守空闺【guī】的深怨【yuàn】。全曲【qǔ】五句，“人”、“花”、“月【yuè】”各重【chóng】复出现两次，却因作者构【gòu】思【sī】的婉【wǎn】曲，令人不仅无累【lèi】赘之感，反觉【jiào】愈转愈【yù】妙。小令以五【wǔ】分之三【sān】的句子写景【jǐng】作为【wéi】铺垫，而【ér】于末两句力为逆折【shé】，拈【niān】出题旨，且【qiě】使前时的月窗梅影由清【qīng】美转【zhuǎn】为【wéi】清凄，举重若轻，可谓【wèi】扛鼎之笔。以梅喻人、衬人固是诗歌常法【fǎ】，而小【xiǎo】令于喻于衬更【gèng】为曲【qǔ】折奇巧，语淡【dàn】韵远，确是一首难得的佳作。